瞥見微物

一．  小大之辨

月亮很小，比眼前的手機螢幕小
太陽也很小，只當前額後腦感到一點熱力時，才稍微大了一點
小大之辨，不在實體，而在心念

磚瓦很小，樓房卻是磚瓦堆成
樹葉也很小，萬葉卻成為密林
透過重複，小變成大

二．  瞥見微物

車頭燈拉開百葉窗
街招背起更多街招
枯葉蝶在枯葉上
迴旋的煙如吊燈

東西微小，因為
它們不被看見

三．  沒入土裡

眼見為憑，眼不見為乾淨
乾淨，卻是空洞的潔癖
地球背面不被我們看到，因為它是我們的地基
我們不被地球背面看到，因為我們是它的地基

東西不被看見，因為
它們撐起世界

四．  裸露在外

冷凍的肺
眼臉抖動
如貓的手
髪的重量

東西不被看見，因為
它就是我

五．  幻視幻聽

你說這是滾動的落葉，我說那是奔跑的昆蟲
你說這是路旁小石，我說那是貓在蹲著
我聽到身後腳步聲，轉頭便靜下來
門外鎖匙碰撞聲音清脆，卻沒有人

什麽都看不到，就看到什麽
聽到什麽，就聽不到什麽

六．  穿針引線

在東西留下痕跡
以觸撫以銘刻以事件
細意經營，或一揮而就

不相干的只是對我來說不相干
你說相關的一刻，連結就形成了
不需要邏輯，因為人的言說就是邏輯

七．  撥弄聲光

這是一個實驗
走在雜草叢生的階梯
從筆尖一躍而上
直到腦海未受光照的港灣

並非強要在眾多過剩的矯揉做作中再多加一種
而是找到密林中陽光照射的空地，以供靜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