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3-31

地鐵範圍禁止攝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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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呢d柱我地通常唔搞佢」
「同埋呢,地鐵範圍入面喺唔俾影相ge」
「下!?咁自由行d人點算」
「我地都喺容忍ga咋都請你收返部機la」

 (深夜走在街上俾差佬逗尚算合理,今次可謂無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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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香港鐵路附例
條文標題:        粗言穢語
章:        556B       
條:        28H
憲報編號:        L.N. 156 of 2007; L.N. 200 of 2007
版本日期:        02/12/2007

(1) 任何人於鐵路處所之上,不論何時─
(e) 不得在未獲港鐵公司書面同意並受依照港鐵公司所施加的條款及條件規限的情況下,使用任何錄音或錄影或拍攝器材以進行訪問或拍錄或製作影片或錄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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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彼得堡地下鐵聞名於世,原因有二。一,車站內部裝修極具藝術性;二,站內明令禁止攝影。這為人詬病的惡法終在2009年被一業餘攝影師興訟推翻,改為禁止使用閃光燈攝影。為保護油畫,相當合理。伊朗,土庫曼等國禁止拍攝車站,天橋等具“戰略作用”的設施,也勉強說得通。香港的鐵路,一來沒有怕光的畫作,二來沒有戰略價值;作為公共事業,憑什麼禁止攝影這再正常不過的活動,我實在搞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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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3-22

非夢日記

一.
睡時也能感到方向。


該不能算是夢因為裏面沒有聲音沒有影像沒有氣味觸覺。


當然也沒有情節,就是抽象地單純覺得身體在快速移動,隱約感覺到是在坐著而且是橫向移動,啊對了是因為那堆平行的不疏不密有深有淺的灰色紋理(約1cm闊)在飛馳吧。醒來發覺自己身在大學站坐在長椅上。抬頭一看顯示屏,往紅磡列車將於兩分鐘後到站。原來才不過過了三分鐘。

忽然清醒得不得了。列車到了,在面向前方的座位坐下,先看到自己睡房的天花板,然後是右手邊黃色橙色的火炭站,更遠的是鈉燈照亮的白色牆壁。好像在自己的床上醒來因此就好像睡了一大覺般,又清醒得不得了了。

二.
睡前腦海的閥門打開,在頭殼裏產生湍流。

大腦仍在思考,不過思考的內容不再控制之內,沒有過程只有隨水漂流,也沒能留下記憶。有點時光隧道的感覺但不像2001的五彩星門,亦不像那灰色的方向感般沉悶。只有前進和漩渦。不會深陷下去不會被拋到半空不像在水面滑行也沒有水底的阻力,但也不像輕飄飄的空氣和落葉。它能將頭殼充滿,有份量而不沉重,會流動卻不搖晃。比起微醺的搖擺又勝一籌。

這思考的穿透力讓人感到愉悅;與腦袋被抽空的迷惘只差一線。

三.
幾乎每晚都會俾鬼壓。

半夜醒來,發覺四肢僵硬。不論如何發力,仍是僵硬。心裏告訴自己說一定要醒來,手腳就動了,也看得見黑暗的房間。(慢著,你不是說已經醒來嗎?還要告訴自己醒來?)(稍微想一想,就知道當時其實連眼簾也抬不起。若說累壞時的眼簾如繫上千鈞重物的話,這時的眼簾是上了鎖的,自然看不到任何東西。)有時用力過猛弄得小腿抽筋會痛兩三天。

從來沒有因為身體動彈不得而感到恐懼。不是因為大膽,也不是因為理智上知道身體動彈不得是因為感覺神經比運動神經更快蘇醒。不過是因為對我來說,“鬼”這個字從來沒有任何實質的指涉。知道睡時身體動彈不得頭腦卻清醒這件事叫作俾鬼壓也不過三四年的事。況且因為早已習慣,也不覺得這是什麽一回事。

走筆至此,我意識到過去我浪費了很多機會,對不起。我現在允許存在。今晚我們要好好聊一聊。

附錄:這是如何辦到的?
進入這三種狀態需要若干條件,包括:亂來的睡姿,靠著不舒服的東西睡著,房間空氣不流通,房間很熱,腦袋極累,前一天睡眠不足,睡前想著很著緊的事,為逃避這很著緊的事而睡,恐懼鬧鐘或電話鈴聲,因為恐懼鬧鐘或電話鈴聲而事先關掉鬧鐘和電話等。只要符合其中一兩項,大概不是出現這三種狀況就是造極之莫名其妙的夢。

反之,要避免這三種狀態也不難,最簡單的方法是讓整個身體極度疲倦。因此喜歡運動的朋友大概無法品味各種非夢的妙處。

2011-03-19

Apocalypse not yet

000 00 00

他不明白這個數字有什麽大不了。

000 00 00,七個數字。有新聞價值的七個數字不少,每星期傳媒會報導三次,每次格式相同篇幅相同,8cm乘5cm,口徑劃一得連中宣部也自愧不如。這七個數字叫六合彩。六合彩七個數字代表的是七位數字,值得大書特書是理所當然的。這狗屁不通的000 00 00,卻佔據了每一日每份報章雜誌每個網頁每個電視節目電臺節目的開首,實在失常。

離開校園六七年的他自然不會記得中學讀了什麽。仍依稀想起那開玩笑般的0/0和1/0,開玩笑地界定了有限無限和未知。但這000 00 00不過是日期而已,我硬要把它加一減一變成999 99 99或000 00 01,或改作209 75 93之類無傷大雅的數字,對生活也不會構成任何影響。根本沒什麽好大驚小怪。

末日什麽,對他來說完全是無稽之談。他信科學,覺得自己知道明天太陽會照常升起,而他會如常起床梳洗上班工作吃飯下班開電視然後睡著再被照常升起的太陽弄醒。僅有的一點點末日印象,不過是孩提時上聖經班聽過末日時有些人會不見了有些人被留下來。也正因如此,往後每次在校園或旅舍與友人告別之際,“被提”二字總不自覺浮上水面;不論自己是被提的還是被留下來的。

下班時分,地鐵車廂擁擠如常,他如常聆聽四周的聲音。小孩如常伸出手指玩十五二十之類的遊戲,師奶如常告訴手機今晚煮乜餸,OL如常抱怨自己是食物鏈的最底層,學生如常談歐聯賽程邊隊勁邊隊負碌。一切如常,這仍是他熟悉的世界。末日不過是總多過剩的特備節目中的一種,或許能吸引大家主意片刻,但很快就會拋諸腦後。“而我也是其中之一”。他笑了。

走在回家路上,下著微雨,潮濕得墻都滴水了,空氣彌漫著腐敗的氣味。這才有了點慘澹的味道,乾爽微風萬里無雲總是跟陰暗格格不入。

今天和昨天沒多少分別,只是路上人好像比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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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我們見慣了末日。那是天災這是人禍那好像是天塌下來這或許是在敲喪鐘。但我們身受的不是劫難的實質而是劫難的氣氛。我們感受的劫難氣氛也不是直接從劫難而來卻是出於慣性的不安全感。對於危難,我們一視同仁:除了驚恐,還是驚恐。危難的一切都被化約成數字,不論那數字代表的是人命,是時間,是空間,是金錢;也不論那人命,時間,空間,金錢跟我們有何關係。數字大,我們傷心;數字小,我們看不到。除非我們的一部份在那數字之中,這很恐怖。

對經常思考死亡的人來說,末日是死亡的延伸。死不可怕,死的等待死的過程才可怕。死亡不是熄滅而是綿延不絕。明知必死而不知何時終結固然令人膽戰心驚,縱使知道期限大部份人也不見得能放開懷抱忘記既有秩序。事實上越是放開懷抱,就越顯得在意這個終結。這是有意識的逃避,是很矛盾。

末日對憤世的人來說是一種安慰。不用說這是帶有報復性的態度。世界黑暗,無勝於聊。雖然是徹底的失敗主義,但知道無法改變的邪惡總有終結之時總會帶來快感。報復的另一面卻竟然是憐憫。諸行皆苦,解脫爲樂。人是地表上的病,不論做什麽都在為人為己製造痛苦,只有一切歸零才是解決之道。由自然重新讓灰土變得綠草如茵,是最大的仁慈。

一人的死會帶來無數問題;所有人的死卻能解決所有問題。

“願你的國降臨”,我們暗地裡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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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的後記:拿自身的苦況說是是堅強,拿他人的苦況說是卻是冷血,雖不足亦不遠已。在事不關己的災難面前談災難和災難中的人,不論說什麼都免不了自覺風涼。但自身的冷感往往令我無法對災難表現得難過,不論是何種形式的難過。沒錯我也只能消費那集體營造的慌亂,以此為食糧從中再製造一點點帶來惡寒的心象。

每天都是新的末日
乾枯破裂的死皮褪下,如獲
新生的巨蛇吞噬

牠吃的是他自己